绿 叶 无 悔——四川武引水利工程建设纪实(四)

2003年8月中旬，国家发改委审查通过了可行性研究报告。

2004年6月16日，武引可研报告终于在国务院第53次常务会上通过。国家投入近6亿元，其余资金地方配套解决。工程进入了初步设计阶段。

省、市领导高兴极了，全局上下兴奋不已，小伙子们欢呼着蹦了起来。景玉林、苟奇、石恩义、简乃军、徐波等局领导们都笑了，这是勤中苦中诞生的笑。有的连忙打电话给妻子报喜，他们觉得妻子为自己操劳，自己走到哪里，妻子的慰籍就一直随着自己蜿蜒伸展到哪里，伫立在她的目光里就象伫立在温暖的阳光下，和家里人都象同志和朋友了，这个喜讯是对同样期盼二期工程的妻子最好的回报。这时，他们亲人们的眼里也噙满了喜而至极的泪水。

武引二期工程从开始立项到最后办结，批复文件60多个，县以上的审批部门200多个，所找的人数以万计。二期从可行性研究到初步设计方案批准，前后用了四年半时间，这种赶超式跨越式的速度，在国家大型项目立项审批中是少有的。有的项目十年二十年也批不下来，也许是项目本身的问题，也许是大家太忙顾不上来，也许为之全力争取的人少之故。

人们容易忘记和自己一起欢笑的人，却记得和自己一同哭泣的人。武引局的领导们看重宅心仁厚，地老天荒义气千秋，最痛恨那人情似纸张张薄，求人的时候叫爹叫妈都行，人一走茶就凉，事情一办完，翻脸就不认人的无良之徒。总记得帮助过自己，为绵阳做过好事的人。热烈的开工仪式结束后，局里的领导说买上一瓶好酒去看望那些牺牲了的武引人，他们去花店自己花钱买了鲜花，徐波、门立军等一行人来到战友的墓前。看到墓碑，想起了战友生动的笑容，是那么亲切，可是生命搁浅了，他们躺到了冷冰冰地下，所有的只是千年孤独万年寂寞，墓边的草色青青，象在追忆失散的灵魂。心痛和着花香与醇酒，他们献上了鲜花，局领导举着酒杯说：

"请你们放心吧，你们奋斗了这么多年，为之献出生命的武引工程，武都水库大坝已经截流了。武引人和川西北的百姓感谢你们，你们未竟的事业我们会努力去完成，请安息吧！" 他们将酒洒在了地下，向着墓碑，不，向着他们心中奉献者的雕塑，深深地鞠了一躬。一位局领导沉痛恳切地说：

"武引人重情重义，永远不会忘记关心帮助过武引，为武引作过贡献的人！"

（我是鹰，云中有志，我是马，背上有鞍，我有骨，骨中有钙，我有汗，汗中有盐。今天人们听到了他们血液的沸腾声。）

美丽的仙海湖畔，武引培训中心内，武引全局职工和基层单位的职工代表们齐聚在这里，庆祝二期开工。这个喜庆的会上，没有喧闹，没有嘻笑声噪杂声打闹声，近两百人都静静地，静得针掉在地上都听得到。一位局领导在讲话："同志们，我是黄泉路上走半截回来的人，住在重症病房时，我亲眼看到人抬进来抢救十多分钟就死了抬了出去。两个多小时，就走了两个人。人就这么简单，活着的时候叱咤风云，不可一世，心比天高，死了抬走就是了。这时，你才会感到，人其实有什么，复杂的事到这里都简单化了，到最后都是这样的结果，就如杜甫说的，千秋万岁名，寂寞身后事。在医院里我和许多人谈生命的价值，生命太短暂，君不见高堂明镜悲白发，朝如青丝暮成雪，短暂的生命中，小两口子滋滋润润地过好小日子是对的，但是，中国要建设水利，得有一大批舍生忘死为社会为人类的人，没有这样的人就没有人类的幸福。2000年我们立了军令状，二期项目不成功引咎辞职，这种情况下我们能按部就班地做吗？别人说我用青春赌明天，我们班子中好几个人都是五十上下的人了，没有明天可赌，我们只有干好现实的事，拼将最后的生命和心血来赌。谁没有七情六欲，谁不喜欢闲情逸志，游乐玩耍，可是当事业占据主导地位时，就根本无心麻将、OK了，玩就等于失职。古人说，天将降大任于斯人也，必将饿其筋骨，劳其体肤，空乏其身，人一生下来就是买的单程票，不愿意白跑一趟，就只有自煎，自煎的人没有放弃的权利。在我们要离开这个世界的时候，想想自己给大家留下了什么呢？什么都没留下，不等于白来世上走一遭吗？武引工程将延续献身武引事业的人的生命华采，为武引做点事就是延长了我们的生命。愿意奉献的人是从苦中得到满足。"

停顿了一下，动心忍性的他又说："同志们，我们要做前无愧古人，后不愧来者的事业，二期一干就是十几年，如今全国各地都在力图发展，谋求好的经济项目，武引只有在干中争，争中干。前时间我们顾不上和一些同志争论，说明证实我们的清白，只有拼命去抢时间，尽早拿下二期，避免今后的变化影响武引二期的上马，在同志们的支持下，二期拿下了，今天我才掏心掏肺地向大家说这番话。"

男儿有泪不轻弹，只因未到伤心时，说到这里，过去忍受已久的委屈都涌上心头，这位领导的声音有些哽咽，眼睛湿了，看不清眼前的东西，他摘下眼镜，擦了一下湿润的眼睛。话音停顿了，全场静静的，停顿，静寂的停顿，静寂的空气中似乎回响着那些披肝沥胆的话，许多人的眼睛都红了。人们心中风云跌荡，激扬万千，武引人的种种辛酸苦辣涌上心头，建设武引的幅幅画卷在人们头脑中翻卷，此时无声胜有声。

我是鹰，云中有志，我是马，背上有鞍，我有骨，骨中有钙，我有汗，汗中有盐。一直很低调的武引局的领导们，其实也是一些血性男儿，今天人们听到了他们血液的沸腾声。

最后他抬起头来，定了一下，情发意生地高声说："哀兵必胜，天道酬勤，二期项目批下来了，我们前期投入的资金安全了！"

澎拜的心潮在翻涌，喜悦的浪花在飞溅，笑容在人们的脸上跳跃，终于胜利了，来得太不容易的胜利。

又停顿了一下，镇静了一下自己，他又接着说："应该忘掉不快，忘掉那些无需记忆的，把握住现在，作好今天的事，充实现在才是最重要的。我们不能骄傲，不能有钱了就洋歪歪的，趾高气扬不可一世，满遭损，谦受益。共产党员要起好模范带头作用，我们六千多万党员，几万个基层组织象细胞一样组成了党，如果我们每个细胞都让身边的百姓看到共产党员就是不一样，我们党才会立于不败之地。"

这时，会场中的我，脑海里不知怎么浮出了一次电视上看见狮子和大象对垒的情形：狮子望风而逃，大象昂首阔步地归来，但它的神情一点都不骄傲，不象拿破仑得胜回来志满意得的样子。 "上善若水，厚德载物"是清华大学的校训，是的，要完成一个伟大的事业，需要团结最大多数人，包括那些反对过自己并且已经被实践证明是反对错了的人，只有厚德才能做到这一点，而厚德需要松柏气节，云水襟怀，武引人正在接近这个境界。

最后局里的领导用坚定的，不容置疑的声音说："二期工程必须按预定计划完成，我们还将争取武引三期工程，修建二期的配套渠道，胜利不会向我们走来，我们必须向胜利走去！"

（关山千重，在掷地有声的"向新的胜利走去"的话语声中，武引人又开始了从头越。）

关山千重，在掷地有声的"向新的胜利走去"的话语声中，武引人又开始了从头越。

四川大学水利水电学院党委书记张林、省水利院院长刘平带着他们的战友抓紧进行设计、试验。武引局的徐波、副总工程师刘伟、处长杨莉英等为了水库的设计、审查、合同等，没日没夜地忙碌着，一头扎在工地上，几个月都没有休息。

又要移民，移民问题解决好了，等于完成了工程的一半。围堰修起洪水到来之前，住在这里的农民必须全部搬迁出去，又一场攻坚战。

仅短短的三个月，没有一个移民上访，没有一起群体性事件，没有动用一名警察，祖祖辈辈生于兹长于兹的839户农民全部搬走了。7月1日黄昏，当淹没区最后一间民房被拆掉时，江油市市委书记陈兴春、市长廖明、副市长寇子胜、市委常委胥洪、平武县的领导、调任市移民办主任的景玉林、武引局的龚道刚等一帮负责搬迁的干部们感慨良多地说：“是真情造就了这个奇迹！”

新任市委书记谭力到绵阳才短短的几个月，就三次到江油调查解决武引工程的问题，武引工作六次出现在谭力和新任市长唐利民的工作报告中，并写入了绵阳的"十一.五"规划。水库要淹没的地方是个肥得流油的金窝，几乎家家都在淘金。谭力语重心长地对干部们说："能否办好移民的事是对江油市领导的考验，我们一定要让每个移民都有个温暖幸福的新家。"

陈兴春砍切地回答："做不好移民工作，我把帽子还给市委！"

说出的话如射出的箭，绝无回头的。言出即行，江油市政府在七次一百多人的大会上，主动给自己加担子，原定分期搬迁的移民一次性全部搬迁。移民资金专帐专户，补偿政策、每笔补偿款都喊明叫响地张榜公布，让移民们哑巴吃汤圆心里有数，免得疑心生暗鬼。陈兴春、廖明踏着泥泞，翻山越岭到农民家了解情况，将慰问信和礼品送到移民手上。江油五百多干部多次往返奔波，带着农民们到全市各个安置乡镇中，让他们选择满意的宅基地和承包地，路程跑了不下十万公里。怕路上出问题，他们还给移民买了人身意外伤害保险。江油市注意在安置中因人而异，有手艺的尽量安在城镇附近，搞种养殖的安在耕地宽阔些的地方，给移民们提供更好的发展条件。

江油市卫生局副局长张百万下楼时摔倒了，踝关节骨折。卫生局"承包"了12户移民，张百万多年在农村，基层工作有经验，夹着双拐，便走进了北城乡柳林村六组杨永斌的家。杨永斌是个养猪大户，搬到新家后，母猪下了崽就不吃不喝，十几只小猪崽饿得嗷嗷叫，人生地不熟，急得他团团转，张百万立即给他请来几位兽医现场会诊，母猪的病好了，张百万还前后来看了五、六次。人们说的"钉子户"杨永斌，感动得第一个在安置合同上签了字。

在五月春播的时候，缑元书搬到了新安镇黑潭村，没秧苗没水，咋种田，季节不等人，正在急不可耐时，村支书李世勇带着村里的党员干部来了，卷起裤子下了田，帮他栽上了秧，因为缺水，大家都想放水灌田，都在争水，得先照顾新来的人，李支书守了两个通夜，硬把水放到了缑元书的田里。

迁到江油市彰明镇的罗树明手上有一张联系卡，镇党委书记、镇长、片区负责人、镇移民办工作人员的手机和固定电话全印在上面，

"有事只要拨个电话就得行，比110还灵！"罗树明说。

武都水库警卫室的教导员成丕云带着民警，不顾炎热难当蚊虫叮咬，通宵守护着兴隆村的危房。北城乡的干部们更是倾巢出动，党委书记王玉太最累最苦，自己的子民要迁出，怕安置不好，无颜对江东父老，他先去安置地看，看好后又挨家挨户上门说服乡亲们搬迁，六月汛期到了，王玉太又带着人守到半夜三更，在洪水来之前喊大家撤离，生怕洪水冲了群众。  

高而清瘦的龚道刚，一副眼镜架在鼻梁上，使他更象一个文弱书生，严重的甲亢让他的眼珠子都突了出来，脖子粗大了许多，身子显得更加单薄。工地上正在紧张地拆迁，一会儿这儿要人，一会儿那儿要车，他是拆迁现场总指挥，忙得电话不停脚不停。怕出意外，他和同志们一道守着推土机推房，灰尘扑满一身。吹风下雨没地方躲藏，就打一把伞遮雨，可是风大雨大，伞一吹就翻，衣服几次淋湿又晒干，他毫不在乎。武引局的朱艳把襁褓中的孩子交保姆人工喂养，一跺脚一狠心，扭头就出了家门，到工地上和伙伴们一道搞搬迁，半年都没休假。大家的皮都晒脱了，黑得象非州人一般，他们说这是他们一生中干过的最累的工作。

"生活怎样？还有什么要求？"受谭力的委托，副市长董维全等到江油市北城乡黄明万等人的家中，了解他们的困难，商量解决的办法……

心诚让石头都能开花，上面领导的关心感动了下面的百姓。北城乡兴隆村离公路有五里地，山沟里的羊肠小道，窄得只能容一个人走，搬运东西可就更困难了。社里将男人们集中起来，一家一家地搬，从早上五六点钟就开搬一直搬到天黑。椽子窗子柜子坛坛罐罐搬了一个月，装了六百多车，硬靠肩扛背磨在规定时间里全村人搬完了家。

在声声爆竹和四十七辆汽车的轰鸣中，绵阳、江油移民办、武引局的领导、青莲镇镇长张静波、朱祥宝、严大伟都到了现场，送走迎接36户146位农民迁往江油市青莲镇。九十多岁的刘老太，当年载红军渡河的船嫂，红军的遗属，十几岁就嫁到这山里，丈夫也长眠在屋后的山上，坐上滑竿离去了。从4月13日首批移民迁走，才两个月的时间，八百多户人离开了世代栖息埋葬着自己祖先的热土。怎忍离去，怎忍离去，那频频回头的张望，那依依难舍的眼神，那湿辘辘的眼窝，不说话的男人那一口口猛抽的烟……可他们还是走了，是的，只要真诚以对，我们可爱的农民兄弟就知道怎么以酬大义。

  当车队驶进青莲镇时，受到了当地居民的热烈欢迎，青莲镇党委、政府举行了隆重热烈的欢迎仪式。看到那么多干部群众来迎接，小河村的黄秀全、陈永宝感动地说："这么多干部来接送我们，真是高兴，我们也没有做好大个事，担当不起呵！"

梁志舜家门上贴了一幅对联，"水遣人调成福水，家经搬迁成富家"，横批："春满人间"。他、他们期望着更美好的未来。　    

这次共搬迁了三千多人，征用了九千五百亩土地，14万株林木。

平武县响岩镇一年以后将被淹没，将在平武县八角庙建新场镇，另有两千多移民将安置到游仙、梓潼、三台等县。为了将移民安置到自然经济条件最好的地方，县领导赵琪、宋先国、敬永杰等费了不少脑子，在移民到来之前，就和市武引局共同出资，在龙树镇为移民专修了一条水泥大道，使这儿武引新村的移民们，住在农村就如住在城里一般。县上又组织塔山、富顺、三元等镇、村的头儿们，到响岩镇大田村走访，看移民们是怎样舍小家为大家的。

"帮移民就是帮自家，让出一点地有啥说的！"感动了的村干部们说。

这可是在中央取消了农业税，农民种田的积极性普遍高涨，如今迁户口是农村迁城市易，城市迁农村难上难的时候说的，这是祖辈都靠这点地为生的人说的。一句没有理论，没有华丽辞藻修饰的话，可这是从多么宽阔的胸怀中吐出来的话呀！有了这样的人民，还有什么事办不成！看着离开了金窝的移民们的背影，看到那些曾经生机勃勃而现在变成残垣断壁的村庄，听着迎接人的话，被感撼了的武引人在心中下着决心，一定要建好武引来回报他们。

2005年之夏，是一个多雨的季节。连续两个多月雨几乎没有断过，空气都湿漉漉，似乎拧得出水，被子衣服米面干菜都在发霉，似乎连人都要发霉了。武都水库已经投入了四亿元，一旦出问题，不光是四亿元的损失，更关系到水库内的移民和下游千万百姓的生命财产安全。