绿 叶 无 悔——四川武引水利工程建设纪实(十三)

市武引指挥部要求梓潼县在1998年5月18日让十万亩农田通水，可是圆包山的两个长隧洞卡住了通水的脖子，为了打胜这场攻尖战，梓潼局的职工几乎都上了工地，一人管六里地，监督修渠道的质量和进度。杨天光和妻子都上了工地，将十来岁的女儿一人丢在家，孩子自己弄饭吃自己上学，学校里家长会也没人去开，放寒暑假女儿就到工地来和爸妈一道住工棚。工地离城远，不好买菜，大都吃干菜咸菜。

一天，饭菜端上桌，女儿一看又是干菜，禁不住说："爸，还是吃干菜呀，我一星期都没吃新鲜菜了！"

杨天光见天真可爱的小女儿跟着自己，住这么简陋，吃不上什么营养的食品，自己又没时间辅导孩子，背着女儿，眼泪噗噗的掉。赤日炎炎，杨天光一只脚灌指边，没法穿鞋，就一只穿鞋一只打光脚，拖到天冷了，又一只脚穿胶鞋一只脚穿拖鞋，一边走一边流脓血，还在工地上奔波。医生："你不能到处跑了，得赶快医治。"可哪儿有时间呀，一直到春节休假杨天光才上医院，一个趾骨已经坏死，只好手术切除了。

到旱山坡隧洞察勘地质和衬砌的条石时，苟奇刚爬上洞顶，一失脚滚下了坡，幸好抓住了一棵树，才没栽下又高又陡，看着都让人胆颤的斜坡，与死神擦肩而过。

"差点就要给你开追悼会了！"大家开玩笑说。

"没啥，只是和阎王老爷亲了个嘴，马克思还不要我，喊我回来呢！"苟奇笑着说。

"吉人自有天相，我们是做好事的，玉皇老头都要帮忙，我们有神仙保佑哟！"

武引人啊，生命不息，战斗不已，苍龙日暮还行雨，老树春深更著花，78年就干武引的梓潼县武引局总工程师罗永豪，肝硬化也不下火线,生命的最后日子里念叨的还是武引……

大潮涌旷野！三台金鼓乡、塔山镇水露村、射洪县太兴乡等许多干旱乡镇的农民们更是热情一点就燃，一燃就旺，主动请缨，男女老少齐上阵。黎雅、卧龙、长卿、三元镇集结了近七万人，游仙的云凤、新桥两个镇就集结了五万多人挖渠道平台，真是千军万马战武引。农民们每天早早地起来，走二、三十里路到工地上修渠，有的将自己的亲戚朋友都叫来修，家远的怕走路耽误时间，在工地边搭个棚子就睡。有的渠道要从山间通过，得把山头挖开，有的地方挖到了几十米深。在哈气成霜的冬季，农民们赤着脚破开冰在冬水田捞淤泥。有的家里丈夫外出打工去了，妻子上阵，儿子外出，父亲上阵。女人们在工地上打钢钎抡二锤，英姿飒爽，胜似穆桂英。游仙区区长吴靖平在工地上看见一个鬓发苍苍的老大爷在挖土，问："老人家，你怎么也来了？"

老人豪爽地说："我活了八十岁，看过了几个朝代，只有共产党才做这样大的好事，我也要给儿孙们留点想头嘛！"

漫山遍野的农民们，撮箕箩筐加扁担锄头，挖的挖，担的担，抬的抬，劈山开岭，豪气盈腔。极目望去，只看见天连五岭银锄落，真象是愚公在移山。农民们自己带饭菜锅碗到工地煮饭吃，一到中午，炊烟处处，山山岭岭都在冒烟，让人顿生地动山河尽舜尧的感慨。就这样，一条条渠道从建设者们的脚下延伸，一座座渡槽从他们的手中矗起，为一期工程，农民投劳折成的钱多达一千多万元。

老骥伏枥，志在千里，烈士暮年，壮心不已。李同杰，这个干了五十年水利的老水利，幼年时亲眼看到父亲为躲国民党抓壮丁，忍痛自己打掉了自己的门牙，看到中国的积贫积弱，深知只有在国力强盛的新时代才能兴修水利，对水利建设有着格外的热情。作为市武引局的总工程师，大会战中可以想象他有多忙。妻子病了，一天当两天都不够用的他没法去照顾，妻子病重了，他还是没法丢开工作，一生陪伴他，给了自己无数温暖关爱的妻子撒手人寰离开他去了，看着安静地躺着再也不会向他说话的妻子，李同杰想起有一年春节回不了家，同在水电局工作的妻子罗凤衡理解他，带着三个孩子到工地上来陪他过年……一幕又一幕的往事使他满心歉疚，心如刀绞，涕泗长流，可他含悲忍泪埋葬了爱妻后马上又上了工地。有人说你都这么大岁数，是超期服役了，还这么舍家舍命的干，图个啥哟。

"没有奋斗就没有人生，人是自己幸福的设计师，有的人觉得苦，为了事业，我就觉得高兴，乐在其中。"哦，一个多么旷达的回音啊。

（中国自古就有舍生取义的人，有为民请命的人，有拼命硬干的人，他们是中华民族的脊梁。武引人就在这个队列中。）

热闹繁华的三台县光辉镇面积颇大，要在她的上空横跨全镇修一条长达  米的渡槽，那可不是件一易事，仅施工支撑的辐条式排架管就有一万多吨，大型装载机，重型汽车要拉好些天。有的地方大型机具进不去，咋办？人拉肩扛，用撬棒一点点地撬。有的机具太大太重，道路没法承载，人工也运不进去，没有大型机具，很深很深的渡槽基础就靠人挖了。有的地方地基是软的，建设者们想尽办法，还是把高高的钢管竖了起来，支撑着高入云霄的渡槽。大风起时，十几里外都能听到钢管呜呜的叫声。

   为了胜利完成总攻，实现"五一"通水，每段渠道每个隧洞都确定了完工时间，实行倒计时，所有的施工人员都立下了军令状，只能提前不能推后。为了抢工期，技术人员、监理人员、工人都吃住在工地，一天干十几个小时，白天黑夜连轴转。

江油武都火车站，场景一：

一对情侣亲密的相依相偎在一起，这是山区小站少见的情形，引得人们都把眼光投向了他们，可是他们却视若无人。男的对泪光盈盈的女伴说："别伤心，莫流泪了，小心伤了身体。"说着说着自己的喉咙也哽住了。

女的低着头，不敢看男的，怕一看到他的眼睛就会忍不住哭出来。也说："你也要注意，你们太累了，要吃好一些，补充营养。"

纵有万千话语，可时间不等人，女的恋恋不舍的上了车，车开动了，男的挥着手跟着车跑，泪水打湿了离人的背影，情郎载着千言万语的视线，紧随着列车，夕阳还眷恋着山岫，车却被云山遮断，遮断了两人深情缠绕的目光。车站上的人都说，看他们才好呢，这么相爱怎么要分别？他们不知道，这是才结婚三天的情侣。男的叫王云，是武引工地的技术员。成天在山旮旯里钻的水利人，对象都不好找，好些小伙子二十八九，三十岁了还找不到对象，有的找到了爱人，但一年四季在外边跑，没法照顾家里，妻子和他们闹意见离婚的也不乏其人。但是也有那慧眼识金，忠贞不渝的姑娘喜爱山沟里那些聪明实在的小伙子，王云的意中人就是其中的一位。两人相爱已有好些个年头，早到了男大当婚，女大当嫁的年龄了，可工作太忙，王云没法回去结婚，爱之甚笃的情侣一合计，干脆到工地结婚算了。在竹篾笆做墙的简陋的工棚里，王云换下了泥泞工作服，在粗犷豪爽的伙伴们的祝福声，笑声，掌声，戏谑声里，和意中人走进了神圣的婚姻殿堂，结成了连理。人生两大幸事，洞房花烛夜，金榜题名时，可是工程太紧，王云没有时间陪伴妻子，于是出现了车站执手相看泪眼，竟无语哽咽的一幕。

“大丈夫以身许国，又何在儿女情长！”工棚里，武引的汉子们豪气地说，宽慰同伴王云的心。

场景二：

已经是腊月三十了，农村早已杀了猪宰了羊，家家门前春联鲜艳，户户屋里炊烟袅袅，老老小小都围在一起过年了。两位满脸皱纹中写满了艰辛和沧桑磨砺的老人，却在车站外面四处张望着，象是在等待什么人。不一会儿，一个小伙子从远处跑来，一口普通话："爸爸，妈妈，您们来啦！"铁十八局掘进队的邱向东一把上前拉住了母亲，接到了从黑龙江老家来探望的爸妈，儿子远在四川，工作得好吗，身体咋样，瘦了还是胖了，儿行千里，作父母的哪能不耽忧。

看着千里迢迢赶来的爸妈脸上又多了几道皱纹，邱向东不禁有些心酸。他把爸妈带到了车站边的饭馆里，请他们好好地吃了一顿饭，快吃完时，父亲看他象有什么心事，嗫嚅着想说却又不说，便说:"你有啥事，说吧，对你老爹老妈还有啥不能说的。"

邱向东不知如何启齿，望着父母慈爱的眼睛，犹豫了好久，最后才鼓起勇气说："爸，妈，工程'五.一'前必须完工，我们天天加班，大家都在拼命，就是我们铁十八局掘进队的曾建山，妈妈去世都没有回去。我没有时间陪你们，吃了饭我就买票送你们回去，等完了工我再回来看你们，好吗？"

当父母的简直不相信自己的耳朵，自己的亲生儿子，分别那么久，大过年的，爹妈刚到，连儿子住地的方向都没找到，就要叫走，儿子怎么变得这样狠心呵！当娘的心一酸，眼泪忍不住吧嗒吧嗒往下掉。这儿子太不懂孝道，太造蛋了。一股股火往父亲胸口涌，他想发作，可是看到儿子消瘦了许多的身子，清癯的脸，儿子愧疚诚恳的目光，儿子在外面闯世界不容易啊，他也在拼命啊，父亲心头的怒火在渐渐熄灭，长叹了一口气，劝孩子妈说："咋的，动不动就掉啥泪呀，见到了儿子，儿子好好的，没少一根毛，这不就好了嘛，该高兴不是？公家事大，哪能为我两个老的一点小事耽误国家大事呢。"

妈妈听了老头子劝慰的话，叹了一饷气，才说："娃呀，你在外面，冷热自个儿照料，今儿个看到你，我和你爹就放心了，你在单位要听领导的话，好好干，甭老想着家里。

"娃，看到你就好了，我和你娘立马就走，你也不用等着送我们了。"

父亲马上就走的话，让儿子更加心酸，自己不仅没能在父母身边尽孝，反而让他们操心，从几千里外来看自己，还没休息，没有陪陪他们，就叫走，邱向东不知说什么好，也难于再说什么，只说："无论如何我也要送你们上车呵！"

当朝阳含山，彩霞满天的时候，列车载着满怀热望而来的爹娘走了，邱向东的眼里发热，他忍住了眼里那点咸水水，决然调转了头回到工地，投入到殊死的战斗中。

真是殊死的战斗啊！

在江油市土地梁隧洞里，掘进工使劲地抱住沉重的钻杆，在坚硬的岩壁上钻出一排排小洞，在洞里紧紧地填满炸药，轰轰地爆破后，装载机、汽车进去将爆破的碎石装上车拉出来倒掉，劳动强度很大。更加要命的是隧道未贯通前，洞内虽然有抽风机，但通风仍然不好，二氧化碳气很重，这是致人死命的气体，然而不进去就没法完成任务。

"嘿，硬要考我们的纲呢。"

"怕啥子，雄起！"掘进队的男儿们吼了起来，四川这句吼响了足球场的话如今已经吼遍了香港、台湾，传遍了有中国人居住的地方。绵阳人民公园里原子弹、氢弹之父邓家阡的雕塑在掘进队员的眼前闪过，邓家阡敢冒着核爆炸的危险，在零下三十度的时候下到井洞中排除故障，我们一个凡人有啥哟！男子汉的雄性力度在张扬，死亡撼动不了勇士们的神经。

这时，队长身先士卒，载上防毒面罩开着车就往里冲。

"队长都上了，我还怕个球！"掘进工人、装载机、汽车司机都跟着冲了进来。可不多会儿，洞内的不少人就昏倒了，马上送出来，现场救护人员立即给输液体，洞外已作好准备的全副武装的人，又冲进去。昏倒的人在外面躺一会儿后，新鲜空气让他们清醒过来，他们一醒过来就拔掉输液的针头，戴上防毒面罩，又进洞去接替又昏倒的人。人停打炮眼的钻杆不停，装载机、汽车不停。真是天若有情天亦老啊！美国的民族英雄内森.海尔，临刑前曾向英国殖民者大声呐喊："我唯一遗憾的是我只能为我的国家贡献一次生命！"而在中国，同样有这样的忠烈之士，鲁迅曾说，中国自古就有舍生取义的人，有为民请命的人，有拼命硬干的人，他们是中华民族的脊梁。无论有什么罪恶来侵袭社会，有什么黑暗来亵渎人道，人类总要踏过这些铁蒺藜向前进。武引人就在这个队列中。

人心齐，泰山移，就是这样大山崩于前不动容，惊雷响于后不变色的舍生忘死，使土地梁隧洞按时贯通了！"辟辟啪啪！"鞭炮脆生生地响起，"沁沁况！沁沁况！况！况！"欢乐的锣鼓敲得震天响，江油市府、绵阳市、江油市武引工程指挥部的领导们，都前来为大家伙庆功来了，市武引局抱了十万元现金来奖励有功人员，大家跳着，笑着，感极而泣。

试通水了！

水试通到盐亭时越来越大，眼看要漫渠，盐亭武引局局长杨国文带着人连夜赶去挖临时溢洪道，眼睛都没合一下，整整两天两夜才挖好渠道，使多余的的水顺泄洪渠流走。

（有志者事竟成，破釜沉舟，百二秦关终属楚。十三年感人寰泣鬼神的鏖战，绵阳人把微笑留给了无悔的往昔，把新的传说留给了未来岁月。）

有志者事竟成，破釜沉舟，百二秦关终属楚。苦心人天不负，卧薪尝胆，两千越甲可吞吴。五十年的坚忍不拔，十三年感人寰泣鬼神的鏖战，鲜血和生命的付出，绵阳人把微笑留给了无悔的往昔，把新的传说留给了未来岁月，美梦变成了奇迹，大禹没有完成的变水患为水利的大业在他们的手中完成了！武引建成了取水枢纽和主干渠道101公里，建成了石龙嘴电站、沉抗水库、68条渠道，建成一共20公里长的98座渡槽，总长109公里的564个通水隧洞， 11个电力提灌站，水的管理、监测、防汛、调度、通讯设施全部完工。走在川西北大地上，只见一千多座渡槽、水闸、暗渠崛起暗伏于山间地头，一千多公里的分干渠、支渠、斗渠穿行在群山之间，宏伟的光辉渡槽一改过去渡槽粗大笨的形象，象身姿苗条轻盈的姑娘从远处走来，象横挂在天上的银练。一个纵横交错的巨大灌溉网复盖在了川西北大地上。现在武引一年供应工农业用水2.45亿方，发电7亿千瓦时，一期所有的工程经国家、省、市级验收，优良率达90%以上，取水枢纽和总干渠获得了水利部和省级的优秀设计、优秀施工奖，

2000年5月18日，绿树成行的68条渠道全线开闸放水，河流一般宽阔的主干渠里，碧波翻滚，一路欢歌哗笑着，给干旱了亿万年的土地送去了甘霖，清冽冽的水流过魏城、石板、龙树等许多乡镇的山岭高坡，就象源源的清波从天上流来。捧着汩汩流淌的甘露，青年男女欢呼雀跃，娃儿老小奔走相告，工人干部们相拥而泣，老人们混浊的眼里淌着泪，说：

"这是武引引来的救命水，共产党送来幸福泉哪！"

"祖辈人都莫做成的事，今天做成了，是观世音菩萨显灵了，是不是哦？我们该吃饱饭了！"

"喔，太棒了，一点不亚于欧美的水利工程！"分别负责水利、农业、经济的意大利人阿萨德、英国人马克林、美国人威廉.普莱斯、印度人阿亚阿克支异口同声地称赞着。

"武引是世行贷款管得最好，建设最快，效益最好的工程，象这样多渠道筹集资金建设水利的经验应该向世界推广。"世界银行评估团团长英国人威廉.威森豪克高兴地说。