秀 水 五 眼 泉

秀水五眼泉

李广彦

国中曰五眼泉的地方不多，而冠以行政区名者仅湖北宜都一地；世上以泉为荣的景区不少，然汇泉成库的大概也只有宜都之五眼泉。此泉灵秀，撩人心怀。

宜都五眼泉在现有资料中记载不多，有何传说我未考究。听水利前辈们说，庙岗脚下有泉五眼，泉水晶莹清澈，终日喷涌，经年不涸。或许祖先们恋此地依山傍水，安澜宁静，故择泉而居，以泉名之，繁衍生息。 

现今五眼泉在多数人眼中就是一个乡，中国最基层的行政管理机构，少有人寻根溯源，去探访它在何方，以及当初景况。其实，原生态的五眼泉早已从人们的视野中消失了。上世纪六十年代，人们见涓涓泉水白白流淌，便修水库，蓄泉水，灌禾木。当库水成碧波荡漾之势，这五眼泉也就沉在库底，再没有谁见过她的容颜。水库湮没了泉水，有些人一时难以接受，特别是在上辈人眼里，没了泉，似乎就少了象征，人们骨子里割不断恋泉爱水的性情。我对水利工程的伟大俯首称羡之余，也曾为这几眼泉水的消失而憾叹——尽管现今这方圆百里皆曰五眼泉。

其实，什么事情只要翻来覆去多想想，心胸总能豁达。泉是有生命的，五眼泉虽不以物的形态坦露世间，但她并没有停止生命的跳动，仍是那么鲜活，可触可觉。平日泉水让水库水沛鱼欢，干旱时节，泉水盈盈，顺着水渠、渡槽奔向四面八方，把自己的一切无偿地奉献到力所能及的地方，滋润万物，泽育百姓。从宜都水利灌溉工程分布图上可见，五眼泉乡是全市唯一的独立灌区，泉水就是激活灌区生命的源泉之一。滴水之恩，涌泉相报。莫非这泉水灵性深蕴，以感恩之心报答大地之母？

泉水是有品格的。人们景仰长江黄河大气磅礴，眷恋清江漓水烟雨朦朦，而对细流泉水，往往以把玩心态呵护她的弱小，忽略它的意志与坚韧。其实，世上的奇迹似乎更青睐那些无名却矢志不移者。泉水并没因此感到自己的渺小而自叹，相反，她挺立孱弱身躯，执著向上，终日奔涌。宜都之五眼泉虽没能像趵突泉、黑虎泉那样造就出“家家泉水，户户垂扬”的济南名城，也没能像兰州五泉山那样留下霍去病西征拓疆“插鞭五处泉水出”的神奇传说，但她却以滴水成河的精神，显示万倍于己的生命力，造就了一座蓄水百万的水库；以不以善小而不为的境界，舒张大爱无语的亲和力，哺育芸芸众生。老子《道德经》曰：“上善若水，水利万物而不争。”五眼泉之水尤以她那行善举藏而不露，利万物不事张扬，“与谁都不争，与谁争都不屑”的君子品格，更让人感受到心灵的洗礼和对生命的反思！这不正是一种甘愿奉献、不求索取、感天动地的博大精深的水文化吗？

水是有灵气的。五眼泉之水因为有实无形则增添了几分神秘与魅力。在岗下竹丛，泉水沏茶，品茗识香，你可以尽情想象泉是大地母亲的乳汁，也不妨奢想这是仙女沐浴的瑶池。你可以感受她是流淌在你身体里的暖流，也可以幻想她是大山父亲与大地母亲交融的生命琼浆。只要你用心感受，就会产生许许多多的幻觉，也会感叹一连串疑问。春水飘香，我的思绪随茶山倒影与采茶姑娘齐舞；夏水如梦，我取泉水濯缨，澄净我的心灵；秋水无痕，我想到“野渡无人舟自横”的世外桃园；冬水苍茫，我看见“独钓寒江雪”的另一个世界。诗情画意的感悟都如泉眼一般，如诗眼一样充满灵性，只能意会而难言传，更不可与俗辈言语。也许在众人眼里，觉得泉水成就了水库的壮观而自己却归于沉寂，似有几分苍凉，可我仍觉这是泉水的自我洗礼，如同人品之升华，无为而有为，不争则有获，展示着谦让、宽容与大度。

五眼泉啊，你承载着这方山水的富饶，哺育着众多优秀儿女，就连这里的精英们也与泉的品格惊人相似。民国初年，这里有一个通晓天文地理、著有多部医书的杏林名医汪哲仙，而后又诞生一位留学海外、名满天下、湖北医学院的创始人、首位院长朱裕壁。如果说泉是以水润泽万物，那么他们则以妙手回春济苍生。这里还走出了一位追求真理，立志救国的热血青年胡敌，他先是在外求学，后回乡办教育，传播新文化，在马克思主义灯火的照耀下，他在宜都点燃了第一盏共产主义星火，创立组建了中共宜都支部，后来不幸被反动派杀害。他追求理想，在敌人酷刑面前威武不屈的共产党员高尚品德，与泉水那生命不息、追求无悔的风范一脉相承。泉灵通八方，玉珠润万家。沾着泉的灵气，这里依然人才辈出，俊杰不穷，高考秀才如过江之鲫跃龙门，汪功寿等石雕艺人和成百上千的能工巧匠，以滴水石穿的精神开凿农村天地的新景象。弭水桥村的茶叶、鸡头山村的柑桔是全省为数不多的绿色农产品地之一。最近鸡头山村人又捧回了“全国文明城建创建工作先进村”的奖牌。“清江渔歌”水上旅游、青少年素质教育基地、杨守敬书院、民间曲艺《薅草锣鼓》等一批美丽风景与人文景观，向世人展示这里文化的厚重与未来的希望。可以说，没有水就没有今天的五眼泉乡，没有五眼泉的灵性，这一方土地也许就没有这么多动听的故事。

万物如水，世事若泉，一切都在不断变化，一切又都显得那么平静。春分时节，库水碧蓝，泉水清秀，泛着柔情，更有白鹭戏水，波光粼粼，竹海松涛，水色一天。俯瞰坝下田畴劳作的农夫扶犁鞭牛，好一幅和谐自然的图画。

泉水叮咚…..五眼泉呀，你可听到我的祝福？

作者系湖北省作家协会会员、中国水利作家协会会员