人间真情为承诺

人间真情为承诺

■李广彦（湖北）

一名因经济问题犯罪的国家干部在狱中结识了一个两度入狱,家境贫困，婚姻破裂的犯人，虽然此时他自己的人生处于命运的低谷,当得知这位“牢友”家里还有一个读中学的女儿成绩优秀，却独自生活在农村，无钱读书，没人照料的情况后，许下诺言：“我如果被判缓刑，出去后一定想方设法帮助你姑娘把书读完！”演绎了一段感人肺腑的人间真情……

天降嫦娥

  公元1986年。阳历虎年，寒冬肃杀。

   腊月十八这天，在湖北省宜都县（后升为县级市）开往五峰的班车上坐着一个憨厚朴实的男人，他叫石里金，地地道道的农民。1980年上门到宜都一个叫月亮湾的村子做上门女婿5年多，不知是谁有病，小两口一直没生育。没有孩子的生活是孤独的，而对于一个农民来说就意味着老无所依。此行他是到五峰长乐坪镇准备收养一个弃婴的。

   五峰，鄂西南的一个县。这里山高林密，物产丰富，风景优美，是土家族的发祥地之一。清雍正十三年(1735)置长乐县，以境内长乐坪得名。因与福建长乐县同名，1914年改为五峰县，以县治西南五峰山得名。1984年成立五峰土家族自治县。全县人口虽然只有20多万，但依着这方秀山碧水，这里的人们看起来比其它地方的人更为秀丽俊美。可谓深山有俊鸟，凤凰出五峰。

   一心想养个孩子的石里金无心欣赏窗外的美景和土家特有的风情，脚出车门，就在牵线人的带领下，顺着山涧小路急匆匆的奔去。在一片树林里，一个美丽的年轻女子怀抱着婴儿，掀起花红相间的袄子，在寒风中为自己的骨肉乳最后一次奶水。丈夫坐牢后，她失去了生活支柱，有了相好，在男人的软缠硬磨下，熬不住空房的寂寞……她原以为可以离婚后嫁给这个男人的，毅然把这个孩子生了下来，可哪想到丈夫释放回家后死活不离，并且扬言非把这个“野种”捏死不可。让她更为可恨的是，关键时刻，曾经对她信誓旦旦的男人竟不知去向，失去了踪影。她悔恨不尽，屈辱不堪，恨不能撞墙死去，可一想到怀里的骨肉，母爱的力量给了她活下去的勇气。孩子不能跟自己了，她希望这孩子落在一个富裕人家里，生长在一个善良人家里，哪怕以后再也找不回来了，只要长大成人，她也心安了。

   看见他们的到来，年轻女子的眼光充满了一种期待，可心却如刀铰一般。生离死别的痛苦，割舍骨肉的无奈，让原始的母爱发出撕心裂肺的痛哭。虽然是一个女婴，但石里金还是十分高兴，他知道，女伢子长大后更会体贴人。他把孩子小心翼翼抱在怀里那一刻，感觉从来没有过的喜悦和沉重。孩子的母亲泪水涟涟，哽咽着说出孩子的出生时辰——腊月初九凌晨三时。然后跪在地上给石里金磕了三个响头后悲痛的扭身离去，就像影子一样从这个世界上消失了。“这个孩子真命苦，生下来只在亲娘怀里呆九天就送了人，而且还落在一个贫穷的农民家……”牵线人不住的摇头叹气。看见石里金怀里只揣有30元钱，他说啥都不收这笔牵线费，只说这个孩子生下来就大哭大闹的，可到了石里金的怀里就不大哭闹了，也许是命里的缘。他交代石里金一句话：等孩子出嫁时一定要接我吃喜酒。

    把孩子抱进家，一家人喜出望外，妻子忙着给孩子做新衣，买奶水，婆婆张罗着要给孩子起个好名字。一个有点文化的村民起的名字被相中：女孩长得漂亮可爱，在咱们月亮湾有了家，今后读书也不差，一定会飞出这个穷窝窝，就叫嫦娥吧。

相依为命

   常言道：生儿容易养儿难。嫦娥的到来，既给石里金家带来欢乐，也给这个贫苦家庭带来新的经济负担。石里金的家是一间简陋的土坯房，家庭生活来源就是靠门前三亩二分地的庄稼，农闲时节他到城里打零工，卖苦力。孩子抱回来，就要把她抚养成人。由于田里农活多，妻子忙不过来，石里金就放弃在外打零工的活计，守在家里，细心照料小嫦娥，几乎把孩子的吃喝拉撒全包了。在孩子六个月大的时候，生了一场大病，连续几天高烧不退，不得不住院治疗。为凑钱给孩子看病，夫妻俩心一横，把家里仅有的三头猪卖了，在他们看来，家里再穷也不怕，只要能救孩子命。

   慢慢的小嫦娥开始咿呀学语，会喊爸爸、妈妈了，夫妻俩再苦再累心也甜，他们盼望这棵幼苗早点长大成人。然而，残酷的命运总是跟这个贫困家庭过不去，在小嫦娥两三岁的时候，婆婆、外公相继去世，为老人办丧事，石里金又欠下了一些债务。“嫁汉嫁汉，穿衣吃饭。嫁给你后，我什么好也没有讨到，十几年来我一无所有……”妻子再也无法忍受这样的婚姻生活了。1996年，孩子十岁的时候，她向丈夫提出离婚。协商分完财产，孩子的抚养成了问题。妻子要把孩子转送人，石里金说啥都不答应，女人狠心的抛下丈夫和与自己没有血缘的养女到外地另找幸福去了。家破人亡的遭遇，如同雪上加霜。“爸爸，我会替你做事情的……”。已经渐懂事理的小嫦娥用孩子天真懦弱的眼光安抚着父亲那颗受伤的心。看着女儿扑闪扑闪的眼睛，悲愤交织中的石里金心里有了一丝宽慰，他坚信，孩子是他生命里的最大、也是唯一的希望，只要有一口吃的，就要把嫦娥拉扯大。

   穷人的孩子早当家。小嫦娥特别聪明懂事，刻苦读书。从读书起，她的学习成绩总是排前面，每学期都会拿回奖状，整整齐齐的贴在堂屋正面的墙上。放学回家就帮爸爸做家务活儿，不仅学会了做饭洗衣服，还会下田插秧种菜。孩子一天天长大，学习和生活费用越来越多，又当爹又当妈，生活的压力让石里金这个硬汉有点喘不过气来。1999年3月，一念之差，石里金盗窃一条耕牛被判刑8个月。期间小嫦娥的生活全靠自理，其艰苦程度可想而知。石里金刑满释放回家后，一把抱住女儿失声痛哭：“孩子，爸爸不好，让你自己在家受苦了，爸爸对不住你……”，父女俩哭作一团，悲天恸地。

   为了让女儿健康成长，石里金决定为孩子再找个妈妈。2000年2月，经人介绍，一张姓农村妇女进了这个家门，还带来一儿一女，都在读书年龄。这样一个大家庭，如何让石里金这个穷汉吃得消，家庭各项支出更大了，经济压力让处于饥寒状态下的他再起盗心。2004年4月的一个漆黑夜晚，他入室行窃被发现后将他人致伤，再次被关进宜都拘留所。

狱中贵人

  宜都拘留所位于宜都市城郊。这里森严壁垒，高墙林立，关押各类刑拘罪犯。二次入狱，对石里金来说如天塌地裂。他知道，对“二进宫”的犯人，一般都会罪加一等，何况这次犯的事儿可不轻，如果判上十年八年，自己的一生悔了不说，小嫦娥就没有人照顾了，而此时正是孩子读高中的关键时期，自己的行为给孩子脸上摸了黑，无颜面见孩子，他想到了死。在提审中，他趁干警不注意，欲跳楼了结生命，幸亏被人制止。随后他又用牙齿撕咬左手腕动脉血管，幸被及时发现，才没被死神收留。他觉得生活实在太累了，命运太残酷了，不如一死了之，那样可以彻底解脱了。

   女儿读书正需要钱、沉重的家庭生活负担，已经让石里金对社会不抱任何希望，如今这生不如死的牢狱生活令对他世界充满了仇恨。六月下旬，石里金接到宜都市人民法院判决书，因抢劫未遂被判有期徒刑4年。他在牢里怒气冲天，与犯人打架，竟然把一个同室囚犯的生殖器抓破。对他这样不守规矩的犯人，司法部门将在原罪基础上加刑，这使他的情绪坏到了极点。

   2004年8月4日中午，“咣铛”的铁门声把石里金惊醒，囚室里来了个特殊犯人，此人姓梅名友贵，身材与石里金相当，但富态中有几分气度。他本是某机关的一名国家干部，因经济问题被临时关押在此。狱里有条潜规则，新来的犯人一般要住最后面的七八号铺，在号里的地位最低，不仅要打扫卫生、端屎盆，做些邋遢事，还要侍侯老犯人。监狱干部怕梅友贵在里面受欺负，把他的铺位靠前安排，并警告同室犯人不得对他无礼动粗。

   见新来的犯人睡在前铺，什么都不干，石里金有些不服，时不时找点小借口制造事端。梅友贵对此置之不理，相反劝导石里金不要再挑事端。但他的忍让使其他犯人以为他是个软柿子，都想捏一吧。“给老子捶背”，一天，监狱干部离去后，有一个“吸粉”的痞子对梅友贵发难。见梅友贵仍不理会，就约上石里金要教训修理这位新来的角儿。没想到，三拳两脚下来，两个对付不了一个，牢里的犯人对这个新囚友顿生几分敬畏。他们哪里知道，梅友贵祖籍山东，在高中学习期间，拜师学武，舞枪弄棒，好打不平，曾经代表学校参加全县比赛得过名次的。

   毕业后梅友贵一直在机关工作，因为能力突出，不久担任领导职务。后来放松对自己的严格要求，以权谋私，东窗事发，一步路走错，落到今天阶下囚的地步。妻子一人在家带着读高二的孩子艰难生活，社会的歧视，世情的冷漠，亲人的离散，让他一夜间白发疯长、悲痛欲绝。入狱之初，想到今后屈辱而漫长的人生之路，他也想到了死，后来在司法干部的帮助开导下，梅友贵痛定思疼，决心接受法律的制裁，重新做人。

牢里的日子是无聊漫长的。失去了自由，犯人们的情绪都很低落。一天石里金接到一封信后躲在墙角不住的流泪。看见老石痛苦不堪的样子，梅友贵上前询问家里出了什么事情，老石始终不肯说出原由。一向乐于助人的梅友贵安慰道：“你有困难就说出来，也许我可以帮助你的”。

   “帮助我？你跟我一样失去了自由，能帮我什么？” 石里金头都不抬的应答着。“不管怎么说，我过去在政府机关工作过，还有些熟人和关系……”梅友贵仍然关心的探问。石里金见梅友贵没有恶意，心很诚恳，便把揣进兜的信掏出来递到王永贵手上。

   信是他女儿石嫦娥写的。是管教干部考虑到石里金在狱中情绪悲观，不利于改造，就托人让他的家人写封信来安慰他的。看见娟秀的字迹和顺畅的文笔，曾经出过书的梅友贵觉得这个孩子是可教之材。便主动向石里金了解孩子的情况。当石里金眼含热泪讲诉了石嫦娥的身世后，全监室的人都沉默了，感动着。梅友贵被石里金的善良所打动，从信中他隐约了解到，石嫦娥在学校是个优秀学生干部，由于家庭贫困，加上父亲坐牢，学费没有着落，给她的精神带来很大压力，想放弃学业外出打工。通过深入交谈，梅友贵还知道，老石的姑娘与自己的儿子都是同一所高中二年级的学生，再过一年就要高考了。

   “不行，这孩子有出息，不能就这样毁掉了，一定要让你的孩子参加高考。你的困难我想办法帮助你！”梅友贵斩钉截铁的说。一向认为世上都是坏人，对社会不抱指望，对生活失去希望的石里金不敢相信自己的耳朵。“世上哪有这样好的人呢，你该不是说大话吧？莫哄我”他半信半疑。“我如果判缓刑，出去后就想方设法帮助你姑娘把书读完；如果不幸被判实刑，我就请我家人帮助你姑娘把学业完成。”梅友贵的真诚让心石里金动。

  2004年10月25日下午，梅友贵接到缓刑的通知书。政府宽大政策让他对新的生活充满希望。临别石里金把那封家书交给梅友贵，请他带着这封信到学校去找自己的姑娘。行前石里金抱拳激动说：“都说贵人相助，你就是我命里的贵人，只要能帮助孩子完成高中学业，参加高考，今生今世我会报答这份恩情的”。

承诺如山

   高墙外的天地让梅友贵感到格外亲切，他真想放开嗓子把心头的郁闷喊出来，伸开双臂让夏日的阳光把一身霉气晒个透。自4月份被刑拘以来，他的人生一下跌入低谷。现在虽然获得了一定自由，但他双腿却如灌了铅一般沉重，他知道自己仍然是个罪人，无颜面见妻儿、同事和亲朋好友，对今后的生活有点茫然……“友贵，咱们回家……”相濡以沫的妻子来接他。

   四目相视，热泪满盈。妻子的宽容让他倍感温暖。他暗下决心，一定要在缓刑期内严格守法，接受改造，多做有益社会和人民的事情，争取减刑，像正常人一样，好好工作，早点回归平凡的人生。次日他到公安和司法部门报到,接受社区矫正。接待他的干部没有一点歧视的目光，这让他感到失去多日的人格尊严在复苏。

   家是温馨的港湾。虽然远离了蚊虫叮咬、阴暗潮湿的牢狱日子，可以安逸痛快睡上一觉的，但这一夜梅友贵失眠了。他想到对石里金许下的诺言，想到今后在单位服刑仅有400元的生活费，妻子在家待业没有工作，自己的孩子也读高二，还要为石里金的女儿付出，觉得肩上如同扛了一座山一般的沉重。他把带出来的那封信翻来复去看了几遍，并把信交给爱人看，两人商量后觉得有责任践行许下的诺言，帮助石里金的女儿完成学业。次日清晨，他把信交给儿子，让孩子到学校找石嫦娥同学。

   第三天是个周末，学生有一天假期，石嫦娥心神不定的来到梅友贵家……了解到石里金所言不假，看见石嫦娥礼貌懂事，梅友贵与妻子决心要尽最大努力帮助这个可怜的孩子。当他们把这一想法跟石嫦娥沟通时，起初石嫦娥不敢相信有这样好的人和这样幸运的事，但想到梅叔叔与父亲在狱中的奇缘，还是羞怯地点点头，同意接受这份关爱与支助。饭后分别时，梅友贵把家里的电话号码写给石嫦娥，妻子当即拿出50元钱塞到孩子的手上……

   在随后的日子里，只要石嫦娥经济陷入困境时，都会得到梅友贵及家人的支助，多则二三百，少则几十元，努力满足石嫦娥学费、书杂费，生活费需要。虽然石嫦娥的养父为她找了个后妈回家，但一同进门的还有跟嫦娥年龄相当的两个孩子，他们也要吃穿用。原本就没有什么感情，在父亲坐牢的日子里，石嫦娥在这个复杂而贫困的家庭里很少得到真切情感和温暖，她从心里把梅友贵一家当亲人，有啥想不通的事情，遇到什么困难，都会跟梅叔叔和阿姨说。

   时间一晃一年，在梅友贵的帮助下，石嫦娥的学习成绩始终保持年级前列，高考分数进入一类本科学校。如何填报志愿？报哪个大学更好？身边没有亲人参谋，石嫦娥不敢高估分，一度陷入困惑。梅友贵主动帮助她查资料，分析大学现状和专业情景，结合她的爱好兴趣和估计的分数，建议她报读某政法大学。他用自己切身体会和教训指点她：多学点法律知识对人生之路会很有帮助！与此同时，梅友贵的孩子也被某大学录取。为了功两个学生读书，在亲友的帮助下，梅友贵的爱人用自己的特长开了一家饰品店。

  接到某重点大学的通知书后，石嫦娥为每年近万元的学费、住宿费、生活费发愁。梅友贵又积极帮助她联系贫困生助学贷款，解决了每学年4500元的学费。1300元的住宿费怎么办？想到妻子店里也许会有流动资金，梅友贵就做通妻子的工作，拿出2000元，让石嫦娥带上。送她去学校的路上，又告诉她各项注意事项和社会经验，帮助她设计今后的人生规划…… 再见挥手的刹那, 石嫦娥流下感激的热泪。

  暑去寒来，很快石嫦娥读大二了。她想选修双学位，征求梅友贵的意见。梅友贵帮她分析相关专业的发展情景，帮她选好专业。可两年5000元的学费又让她犹豫不决。他不能再向梅叔叔开这个口了，专门请假去求助牢里的父亲，希望父亲找其他亲人帮忙。石里金羞愧道：“孩子，爸爸走错了路，不能帮助你，亲戚也都离我远远的，今后我就是出去了，也没有经济能力功你读书了，你还是找梅叔叔帮忙吧。”后来在与石嫦娥通话中，梅友贵知道她因为拿不出这笔钱准备放弃时，连夜找到自己的亲戚，借来一点钱，把第一学年2500元的学费凑齐寄去，还勉励她做任何事情都要坚持，不要轻言放弃，使石嫦娥感觉自己接受的不仅是物质资助，也有精神上的关心支撑。接到汇款，石嫦娥在电话泣不成声，她让梅叔叔记上这一笔笔账，今后工作挣钱了，一定要还上这个大恩大情……“姑娘别多想，我是看你这个孩子有出息，身世可怜，才帮助你的，我不让你记什么账还什么情，我只要求你把书读好，将来成为有用之才，改变你家庭的贫困生活我就心满意足了。”梅友贵坦诚安慰道。

   在石嫦娥读大三时，梅友贵又及时把第二年的学费2500元汇去。电脑是大学生的必需品，得知石嫦娥担任学生干部了，学习和工作都迫切需要有台电脑，梅友贵跟妻子商量，再次慷慨解囊，帮助石嫦娥购买了一台二手电脑。虽然儿子想要电脑的愿望落空了，但他还是为实现自己的诺言而常感欣慰。

                        贵人常在

   爱无尊卑，贵在一片真心。梅友贵默默支助石嫦娥的事情一直无人知晓。他觉得帮助一个需要帮助的人是每一个善良人都可以做的事情，虽然自身的遭遇也是一种不幸，但自己毕竟曾经受过党的教育多年，当了多年干部，应该具备这样的社会良知和责任感。他知道，社会上对捐助这样的事情向来众口不一，而自己是个监外执行的犯人，也许让外人产生多种误解，那样就有违他的初衷。今年3月，在他接受社区矫正向司法干部汇报思想时无意流露出这件事情。听了梅友贵的这段人生奇遇，司法干部们对他的行为给予充分好评，鼓励他克服困难，一直把石嫦娥扶持到大学毕业。真切的理解与肯定，这使得梅友贵深感安慰。

   坐牢期间，石里金最惦记的就是自己的女儿生活如何。孩子第一次探监狱时候给他带来100元钱，说是梅叔叔的心意，并把自己得到梅叔叔的照顾以及在校学习情况一五一十的告诉爸爸，这才让石里金彻底相信世界上真有好人，而且就出现在自己的身边。他认定，梅友贵就是他命中的贵人。从此安心服刑，盼着出狱那天，报答这位恩人。其实，社会上还有很多“贵人”在帮助他，挽救他这个风雨飘摇的家。石里金父女的特殊身世和坎坷命运，引起越来越多的人们关心。江北监狱大队长知道事情的原委后，掏出1000元给石里金，让他给孩子读书用，勉励他安心改造，并派监狱干警带上500元现金和生活用品到他家里探望。宜都市某机关干部得知这一情况后也为这个家庭送来1000元钱，帮助他们度难关。村委会也将石嫦娥列为特困户，享受一定经济补助。2008年春节，村党支部给这个贫困家庭送来500元现金……

   每一份真情都是阳光雨露，滋润着一种美丽，感动着我们这个社会；每一份奉献都是黑暗里的火花，闪烁着一种精神，创造一种和谐。如今，在社会各界的帮助下，石嫦娥健康成长着。今年读大三的她，不仅学习成绩优异，而且还担任某大学学生会副主席、学生社团联合会主席等重要职务。

   2008年1月6日，石里金提前7个月刑满释放。分别四年了，他回来的第一件事情，就是去看梅友贵。彼此相见，先是沉默哑言，接着相拥而泣，石里金心中太多的感激不知从何说起。虽然家徒四壁，一无所有，但看见女儿出落得亭亭玉立，不仅学习成绩优异，而且还在大学里当学生干部，年过半百的他感动、兴奋、愧疚，泪水纵横……

   由于彼此缺少理解，也许第二任妻子依然不能忍受石里金的贫穷，出狱半个月，他的婚姻再次破裂，孑然一人。春节期间，石嫦娥回到家里，没有嫌弃养父的无能和家庭的贫穷，她利用短暂的假期在酒店里打短工，手冻得像肉包子，回家还要缝缝洗洗，屋里屋外忙碌着，她要用自己挣得钱给梅叔叔买酒喝，她要把屋子接收拾干净一点，让客人来了有坐的地方。听说石嫦娥回来了，梅友贵带着礼品冒着大雪上门来看他们父女俩。多年来的默默帮助和殷切关爱，使石嫦娥感觉梅友贵已是自己生命里不能缺少的一部分了，她再也忍不住激动的心情，喊了一声“干爹”，扑在梅友贵的肩上放声大哭……很快，石嫦娥又踏上返校的路途，住在城里的“干爹”早早给她买好了车票，一直目送她远去。

  阳春三月的一天，笔者找到梅友贵，一起来到石里金的家。这是一间干打垒的土坯房，屋内昏暗阴沉，除了一台破旧的已经不能再看了的黑白电视机，没有任何电器和家俱。由于屋顶漏雨，屋梁上就搭起塑料布遮雨，其中一间屋子空荡荡的，四壁无物，后面的猪圈已经空了几年。寒碜的家况并没有让石里金有丝毫的低贱感，他和梅友贵站在正墙面前，指点着石嫦娥从小学到中学获得的各种奖状，拿出她参加各种比赛和征文获得的证书，如数家珍的介绍她的成长历程。他们脸上流露的喜悦之情，是他人所不能感受到的自豪与快乐。临别梅友贵表示，今年再想办法帮忙给石里金买几头猪，让他发挥自己懂喂猪的长处，早日脱贫。

    他们因为助人与被人帮助而获得了新生，他们因为后一代的健康成长而欢呼新生。而他们的“女儿”不也是因为得到一种真爱和博爱而改变命运，获得另一种新生吗？（因涉及隐私，文中人物为化名）

——作者系中国散文家协会会员、湖北省作家协会会员、

宜都市作家协会副主席，现为宜都市水利局干部