老娘的心愿

老娘的心愿

文｜曾凡

清明小长假，刘安带着老婆和孩子从上海回到湖南农村的老家。一进屋屁股还没坐热，75岁的老娘就用无限哀怨的眼神看着他，拉长了声音，低低地问道 ：“要是以后我死了，你们的单位会派车来不？我死的时候会热闹不？”

刘安骗她说：“你现在身体还好着呢，想那么远的事干什么呢？要是真到了那一天，别人家怎么热闹，我们家就怎么热闹。”

老婆把刘安拉到一边，埋怨道：“你娘每年都说这话！我们两个都在外省上班，怎么可能有单位的领导、同事和朋友来做人情？”

刘安说道：“你可不能这么跟我娘说，在我们村里儿子给过世的父母办个丧事，请不来一两个贵人，没有几十桌的客人到场，那就太丢人了。我是家中唯一的儿子，总得给她一个念想。”

老婆说：“你要好好劝劝你妈，别成天担忧她死的时候热不热闹，她要把在生的日子过好了就行了。”

刘安说：“我劝过不知多少回了，不管用，她一个字都听不进去。这些年来，我们每年给的赡养费，她几乎全拿去做人情了。村里面不论谁家赈酒，不论关系亲疏远近，她都去，为的就是将来她自己寿终正寝的那一天，全村的人都来参加她的葬礼。”

老婆叹息了一声：“真是命苦，你娘一年到头舍不得给自己买件新衣穿，75岁了还在别人的田里捡稻穗......别人还以为我们做儿子媳妇的没给够生活费呢。”

一晃十年过去了，老娘还健在，85岁的高龄了。又是清明扫墓时，刘安带着老婆和孩子回到了农村的老家。

一进屋屁股还没坐热，老娘又是那句重复了十几年的话：“要是以后我死了，你们的单位会派车来不？我死的时候会热闹不？”

但这回刘安放心大胆地实话实说了：“现在国家有规定，任谁家里有人当官也好，有钱也好，办丧事都要勤俭节约，只许自家亲戚参加，不许单位领导同事和外人参加。”

老婆接着说：“以后大家都一样了，谁家老人过世都得简简单单的办，谁要是办得热闹了，还得挨处分......”

老娘笑了，她担忧了十几年的心愿终于了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