导读：一地纸屑文｜张振斌下午四点，孙总接到了县环保局马大华科长的电话，说孙总的建材厂在全市“以克论净”扬尘抽测中倒数第一。要求孙总立马整改，整改后县长要来开全县现场会，孙总还必须作表态发言。叫表态发言是领导拣好听的讲，说到底就是大会作检讨，类似于“文革..
下午四点，孙总接到了县环保局马大华科长的电话，说孙总的建材厂在全市“以克论净”扬尘抽测中倒数第一。要求孙总立马整改，整改后县长要来开全县现场会，孙总还必须作表态发言。叫表态发言是领导拣好听的讲，说到底就是大会作检讨，类似于“文革”时的批斗会。 “以克论净”，原是环卫作业人员对城市道路进行清扫作业完毕后，环卫检测人员对该道路随机划出一平方米区域，并将该区域内尘土用吸尘器收集称重的行为。现在，环保局为限制建材企业扬尘，把这项技术创造性地引用到对建材企业的扬尘检查中，要求每平方米不能超过20克。孙总一听，登时吓出了一身冷汗，头立时大了一圈，脑子也完全凝固了一般，心乱如麻，理不出个头绪。那天，市环保局来抽查时他就在现场。仪器测量时，八个点显示最高处每平方米18克，没有超标准。况且在检查前，孙总是全厂停产整顿，专门找的物业清理公司进行清理，虽不敢说一尘不染，但也做到亮洁如新。电话中，孙总曾试探着问马科长：八个点抽测时，我偷着看过，没有超过20克的点，怎么现场直传市局的数据就变了呢？马科长言之凿凿地说：孙总，市局的数据不会错，就是错了，你有什么证据？再说检测人员让你看是不允许的，出了问题咱不能把人家卖了吧。市里的电话说得很明白，你——老孙的建材厂不合格确凿无疑。让孙总一头雾水，百思不解的是自己费了九牛二虎之力，专门停产整顿，又是聘请的专业物业公司清理，真是做到了全力以赴，尽心竭诚，其他的建材厂还能怎么做？数据检测时现场数据直接传到市环保局，怎么传回来的信息就不一样了呢，难不成孙总自己看错了？连续两天，孙总的脑子满满的，转来转去的就是数据、数据、数据，转来转去，老孙坚信不疑就是自己看错了数据。脑子满，肚子胀，吃不下，睡不着，越睡不着越往坏处事想。开现场会，丢人现眼不说，关键是在这个地区的影响。本来同行就冤家路窄，何况人们都是锦上添花的少、落井下石的多，再说看殡的哪有闲殡大的，一传十，十传百，以讹传讹，蚂蚁传成大象，建材厂非关门不可。如果真走到那一步，孙总几十年的心血就全趴倒了泥沙浆里，厂子关闭，工人失业，债主逼门，银行贷款还不上，自己成了老赖，子孙后代都受影响......人到了难处，就像是那烂膏药贴好肉——没病找病。孙总净想干不下去的事，钻了牛角尖，怎么找也找不到东西南北，差点就要上吊、喝药，一死百了。第三天，专门领着三四名同志来到建材厂，帮着孙总出主意理思路。马科长在前，孙总在后拿着笔记本，把马科长及各位领导的指点当作最高指示，一一记录，为了确保记录无误还不时凑到马科长面前，哈腰点头，重复着马科长的要求。难时帮一口，强其好时帮一斗。马科长的支持帮孙总振作了精神，他又换了一家物业清理公司，职工再次全部停产，按马科长的要求密不透风地“清剿”建材厂的扬尘，坚决做到不漏一处，不落一点。孙总是个知恩图报之人，视马科长为企业救命恩人。中午自然是好酒好菜的招待，马科长一行的后备厢也给塞满了名酒名烟。马科长还真有股认真劲，临走又和孙总梳理了一遍现场会流程，要了孙总的表态发言，亲力亲为，帮着老孙字斟句酌。一下午，孙总捧着马科长修改的材料读了一遍又一遍，熟悉程度几乎达到了倒背如流。孙总不怕花钱，更不怕受累，企业倒不倒就攥在马科长的手心，就是脱层皮，也坚决在县长面前给马科长挣一回脸。在他再准备熟悉最后一遍发言稿时，马科长打来电话说：孙总，对不起，倒数第一的不是我们建材厂，是县里另一家大的建材厂。市局今天传来的数据是对的，那天接电话的听错了。孙总一听，身子像坐了弹簧一般，“腾”的从椅子上弹到地上，冲口而说：马科长，今天晚上我请客，邀请你和科里领导们来给我们贺贺过关！放下电话的孙总，瞬间涕零如雨，他把手中发言稿几下就撕的粉碎，一把狠狠地甩了出去，立时，满满的一地纸屑。（本文系官场微小说（ID：gc-wxs）原创首发，作者：张振斌） 作者：张振斌：山东省淄博市临淄区遄台中学教师，曾任书记兼校长，中学正高级教师，1966.8生，山东作家协会会员，《散文选刊.下半月》签约作家，作品多次在《微型小说选刊》《散文选刊》《意林》《小小说月刊》《幸福》等刊物发表，《32个未接电话》《静待花开》等多篇文章选入中高考模拟试卷，著有散文专著《凝眸深情》。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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