导读：张仙和他的养老院□文 剑张仙其人（一）常住在古城秦山市一处高挡小区的张仙最近突然做了二件傻冒事令其亲友大跌眼镜，其妻更是跟在他屁股后面数落不断，但寻思他火爆脾气不好相惹也只好闪在旁边叹气。哪二件傻事？一件是，这呆子拿刚买不久的"座骑"奔驰S..
张仙其人（一） 常住在古城秦山市一处高挡小区的张仙最近突然做了二件傻冒事令其亲友大跌眼镜，其妻更是跟在他屁股后面数落不断，但寻思他火爆脾气不好相惹也只好闪在旁边叹气。哪二件傻事？一件是，这呆子拿刚买不久的"座骑"奔驰S600贱卖了，换了三辆"救护车"；另一件则是把那多年且生意红火的钢材贸易公司停办，向公众宣布改办一爿精品养老院，取名"颐养天年养老院"，且拿出多年钢贸积赚的二千万元全部砸在承包了郊区濒临倒闭的某公办福利院、投资一万多平米的养老院装修及购置足有五百个床位的老人用的设备，经过历时半年的紧张筹备，张仙宣布他的颐养天年养老院将于国庆节那天开业。 那张仙的大奔轿车"置换"的三辆救护车也正是为他那养老院配套服务于接送老人用的。
一时间，令亲朋众友舆论一片哗然：搞这养老院赚钱吗？这年头去做慈善，张仙这家伙头脑一定进水了。
在养老院开业前夕，张仙突然以其养老院名义又在报纸上连续刋登一则令人咋舌的广告：
"为迎接伟大祖国七十华诞国庆，只要是一九四九年十月一日出生且身体健康的本市老人，只要向本院报名核实，免费提供歌诗达豪华邮轮韩国五日游，另免费享有入住本院三个月的"体验期"；此外，征求四十九名七十岁以上老人，免费入住本院一个月，以名额满员截止……"
这则广告一刋出，立即引起轩然大波，众人疑问，这张仙化钱真的是做"慈善事业"？还是搏人眼球、图个扬名四海？
"免费？当然是免费！其中征求免费入住的四十九名老人是为纪念一九四九年的建国大典，我们商人能够自由行商赚钱，不就是伟大共产党给的平台吗？国泰民才安！"张仙如是说。
张仙年届五十有四，长得浓眉大眼，雄遒硕健，一米八个子，腔音浑厚，虽说江南人氏，但浑身上下却散发北方豪放骁悍以及敢作敢为的禀性。
张仙在业内是个小有名声的钢贸人，由于是个利税大户，还加入省市工商联多年的"光彩慈善事业"，去年被推选光荣的市人大代表。他是上世纪九十世代初他从某机关申请留职停薪下海经商，一年后辞了职彻底成了一名钢铁商人。
张仙嗜酒，一斤白酒以他之量可谓"三指一螺"，轻松拿下。与他对饮，几乎没有一个不畏惧，举杯入肚是一眨眼的工夫，半壶下肚，面色依旧，侃侃而谈、豪情万丈；天哪，这哪是在饮白酒，简直是在饮白水！
与张仙对饮，就得听他神侃，侃到吃，从土菜粗渣到山珍海味，从地摊小吃到饕餮盛宴，从北疆烤羊到南国边陲，听得出，他不仅浪迹江湖，更是一位彻头彻尾、逛遍神洲的"吃货"。
再吹"住"，张仙称不仅住过窑洞，与猫狗牛驴同居一室，住过桥涵之下，"地作炕、天作被，星星伴我睡"；也曾入堂五星级酒店，端坐沙发床，口眠威士忌，耳飘萨克斯，翘着二郎腿，美女舞翩跹；隔三差五换新娘，村头村落丈母娘……言语之间，瞧他龇牙咧嘴、一阵仰脸浪笑，得意忘形，飘飘欲仙。
谈到"行"及骑具，张仙时而眉头紧蹙、时而放荡形骇，时而慷慨激昂，以他口气，世上"骑具"之多拥有者，非他莫属！曾训服三匹野马、五头大黑牛、三只大犄羊、一头野猪和一头犀牛，座驾拥有过：驴、马、野猪、犀牛、山羊、大象、拖拉机、脚踏车（自行车）、摩托车、电瓶车、抬轿子、大篷车、滑板车、大货车、面包车、三轮车、越野车、骄车……曾经何时，大漠孤烟只身一人，单骑倥偬，横闯戈壁；深山老林，一手牵骑，一手猎枪，幽秘狩魔；悬崖峭壁，虬道攀岩，铮铮铁骨，浑身赤胆；北疆荒野，风驰电掣，所向披靡；岛国旖旎、碧空椰树，艇驰海阔、妩媚壮汉，优哉悠哉……
都说历经苦难、饱经沧桑的人与一贯顺风顺水、养尊处优的人及人生观迥然不同的，往往是一个对生活的珍惜和顺从，一个对生活的挑剔和反逆，而张仙显然是前者。
又一壶浊酒入肚，不觉间，醉眼朦胧，不顾一切伏案便睡，瞬间呼噜声抑扬顿挫、惊天撼地… "征求"广告发布后，张仙的颐养天年养老院一下子沸腾了，整个二百多平方的接待大厅被来访的老人家属挤的水泄不通，有健谈不止的年轻妇女、有粗野吼叫的山村农夫、有温文尔雅的眼镜教师、有耄耋之年的蹒跚老人……都七嘴八舌向张仙和他的几个助手抢着登记，询问乘歌诗达邮轮去韩国游是否可以带家属一同前往，理由是途中好照顾老人、免费入住养老院有沒有附加条件"猫腻"等等。 张仙口干舌燥地解释着，但一听到一个尖嘴猴腮的男子老叨咕"里面一定有猫腻"不禁勃然大怒，撸起袖子就要揍那瘦弱男子，想挥拳抽他，拳还没挥出，只见那男子哇了一声就地躺下，两眼紧闭，嘴唇抽搐，装个不省人事，旁边个妇女猛地扑在那男子身上哭喊道："老板打人啦，我的天哪，我那老公有严重的恐惧焦虑症，他会吓死的呀，哇呀…怎么办啊，老公啊，你醒醒呀……"
"这还得了，店刚开张，老板就要动人打人，报警报警！"旁边一个独眼龙、歪着嘴巴大声嚷嚷道。
"老板打人？他妈这年头有钱胆就大，呸！搞什么假慈善，一定要报警！"另一个戴酒瓶底眼镜的小老头抱着胳膊不屑一顾地啐道。
"胡说，我们老板根本没打他，他从不打人，是他自己倒下的！"人堆里挤出个身穿工作服的女生愤愤的、严正地道。
"是的，我亲眼所见，老板没打他，不能污陷，我可以证明！"一位戴近视眼镜、长得象知识分子的中年男子打抱不平。
"你他妈的护什么护！"独眼龙冲着眼镜男厉声道："老板有钱就可欺凌打人、就可目无法律？！"
"是的哦，哪个有钱的来路是干净的，我看那老板狂不拉叽的，不得了了，哼！"旁边一秃顶老头翻了一下白眼道。
"叫你惹，就你没事找事的！咱们走，你也不看看这阵势？走走，回家！"一位妇女拖着眼镜男便拚命往外挤。
"他妈的，是什么人呀，我、我这是吓唬吓唬他，他、他就顺势倒地，店才开就遇到霉人霉事，真是晦气！"张仙无可奈何地摇摇头，丧气道。
"张总，不理这种人，把他撵出去！"张仙助手叫郑峰的小伙子上前便将那躺在地上的瘦家伙拖坐起来，气吁吁道："喂，搞什么搞，装什么装，这里不是医院，起来！"
"你、你不能动手打人，他都这个样子了，快不行了啊！"那瘦子老婆等哭丧道："要打、你就冲我来打！哇，老公你要坚持啊，自有警察会公道处理的啊，哦？呜呜……"
"让开让开！"随着一声尖叫声，人群让开一条路，二个全身武装的警察威风凛凛走了起来，其中一个年纪大的警官目光炯炯，喉咙里发出威严而低沉声音："地上躺的什么人？打人的人在哪？"
"是他、他……"妇女抹了把眼泪，带着哭腔指着张仙。
"他不仅打人，还在报纸上登假广告，说什么免费提供老人豪华邮轮韩国游，免费入住养老院，天下哪有这等好事？分明搞诈骗！还狡辩！"独眼龙又忿忿嚷道："拿我们当瞎子、聋子、傻子，哼！"
"警官你看看，他又想打人！"独眼龙和另一个瘦老头同声喊道。
"你们休得胡说，我们张老板从来不打人的！"女服务员委屈申冤道。
"你别啥啥了，跟我们到所里解释！"年纪轻的警察睁大眼睛，一边喝斥一边不由分说往外推着张仙，硬把张仙往门外警车上赶。"你，还有你，还有地上躺的，都马上到闸东派出所！"年纪大的警察矜持地反背着手，拧紧眉头对大家训话道："国家国庆大典在即，你们养老院不安分守己干正业，也不看看这是什么时候？还做乱七八糟的事，真不象话，谁敢要乱事，公安机关决不放过谁！瞎搞！另外，大家也不要轻信报纸广告，天下没有免费的午餐，你们没有看到公安机关发布的防骗提示吗，你们要看好自己钱袋子，看好自己的养老钱，有些不法商家、黑心老板就利用你们爱占小便宜的心理，实施有计划的诈骗，什么免费旅游、免费入住养老院、免费送这送哪，全是一派鬼话！知道吗？大家都回去吧！"言罢，然后大摇大摆往门外警车走去。
大家听了那警察话，有的连连点头称"对对，我说么，广告假的，你就不信，这广告打的是埋伏，是个骗局！"，有的摇摇头叹息道："这年头，一些人心都是黑的，骗子成堆，实在太乱了，不象话！"，"唉！今儿白跑一趟，差点上当，快回家喽！"……
不一会儿，警车走了，人群散了，养老院大厅留下三个年轻服务员，一个愣愣地蹲下，双手抱头，一个蔫搭着脑袋，用脚尖划什么，一个仰望天花板，一言不发，地下是乱七八糟的纸张，大厅静悄悄的，空气有些凝固…… 二个警察让张仙坐在对面离一米远的椅子上，一个年轻警察用电脑飞快地记录和录音，一个年轻大的警察则目不转晴地盯着他的脸审问。
"你们明明拿了我身份证了，还问哪么多废话，我可不是无事佬，你们摆的是哪门谱？"
"张仙，请你摆正态度，这里是公安派出所，可不是你的养老院，随性随意的，我可警告你，必须有问必答！"
"这样吧，那在你店里躺在地上男子现在医院治疗，你先填付二千元，后面看那人伤情如何，你作好赔钱准备吧，问你同意不同意？"
"我可没打人，是他自己倒地的，不信你们请医院鉴定！"
"没到这时候，我们会查清楚的，问你到底拿不拿钱？！"
"哟哟哟，您怎不早说这个呀？您、您等等，这、这多不好意思…"年纪大点的警察慌乱地对年轻警察摆摆手，起身赶紧泡了杯茶，讨好地送到张仙面前，满脸堆笑道："不好意思，不好意思，张总这样吧，咱换个地方可好？要不这样，我去汇报下所领导，您稍等哦，小孙你陪下领导，我马上来……"言罢急急开门走了。
不一会儿，那警察带来一位所领导样的人，介绍道："张总，这是我们的鲁所，哦还有，这二千块不用给他们了，还给您哦，那对夫妻我来做工作……"言罢，把一沓用信封装的钱放入张仙手上。
"啊哟哟，是张总啊，您咋不打个电话给我呢？张大代表多多指导基层派出所工作哦！"身材高大的鲁所一见面便上前与张仙握手，满脸又惊又喜，转而虎着脸对着那老警察道："你咋回事，把我们的人大代表弄来做笔录，这不是胡来吗？！"
"嗨，你老宋整天是干什么吃的？在闸东谁不知道张总张大老板！"鲁所又懊悔道："真是大水冲了龙王庙了，今晚我老鲁请张总客！"又指着老警察不客气道："你老宋负责买单了！"
"宋警官，我可不可以出派出所了？"张仙用征求的眼神望着老警察，那姓宋的老警察一脸的歉疚，直点头道："得罪得罪，过天上门请罪，哦哦，晚上我请客买单！"
"这个还用你来？"张仙笑道："不用抢了，还是我来吧，咱不打不成交么，鲁所作陪就是啦！"
"我看啊，张总张代表也太低调了，也不和基层普通民警打成一片，弄得大家都不认识堂堂的市人大代表！"鲁所打圆场道。
"这怪我心事扑在业务上，未及时上门拜访！"张仙再三歉逊道。
"哦，我突然想起一个事，真想找您张老总呢，"鲁所一拍脑袋道："我们所正在准备演排一台警民文艺节目，以隆重迎接建国七十周年，这台节目还将邀请到市局、区局领导及街道方面主要领导及各界代表参加，正缺主办单位冠名，您张总能否象征性出点演职人员的辛苦费和舞台道具费，冠您颐养天年养老院主办，也给来的方方面面了解下养老院，岂不更好？"
"好吧，看你兄弟面，我出三万吧，"张仙想想又道："我下午派会计送现金来。"
"那太感谢张总了！"鲁所紧紧握住张仙的手，满心欢喜，他想了下把张仙拉到一边叉轻声道："张总啊，还有一件事相托，记得一个月前市里召开人代会，我正好也在现场参加保卫工作，我看到您与市局副局长侯正梁勾肩搭背的，看来你俩关系不一般吧？"
"知道不，那侯副局长负责人事的，"鲁所讨好对张仙道："拜托张总方便时在侯局面前帮我美言几句，我一定重谢哦！您清楚么？"
"我充当颐养天年养老院宣讲员！"此时，老警察跑过来，却动情插话道："不瞒张总说，社区老头老太们就相信我老宋的话，我在所里当片区民警十多年了，几乎辖区里各个片区我都轮了个遍，辖区内老居民几乎没有一个不认识我的，我的话他们就信，我说颐养天年养老院好，他们一定信！"又奉承道："只要张总发句话，我就是当牛作马都会为您张总服务的哦！"
"这事交你，看来张总养老院宣传员非你莫属了！"鲁所拍拍老警察的肩膀道。
"要不要邀你改天来我养老院签个合约？"张仙征询老警察道。
"哎，还有我呢，别把我漏掉了哦！"鲁所也用征询眼色看着张仙，仨人面面相觑，不由得"咯咯咯……"、"哈哈哈…"大笑起来。
警察老宋真的很讲信用，没过第三天就跑到颐养天年养老院找到张仙，真的为张仙及其助手们出谋划策、积极张罗，就在国庆节的假日里，颐养天年养老院真的来了成群结队的老头老太，养老院又重新迎来热烘烘的场面……
"我说么，那张老板一看就是正儿八经的实业家，怎么会骗人呢？"一个中年妇女伸出大拇指道。
"那个独眼龙就喜欢空穴来风，看到风就是雨，冤枉张老板，人家警察都把家里老人都送来养老院，怎会不相信呢？"一个瘦老头歪着头道。
"早知道张老板一心为老人，用心办颐养天年养老院，我们一定不拆他的台了，有点对不住他哇！"一对夫妇感叹道。
张仙目睹此时此景，心中五味杂陈，翻江倒海，他不由地一阵呵呵地苦笑起来，用手一抹却是一把泪水。（完）（本文系官场微小说（ID：gc-wxs）原创首发，作者：文剑）
文剑先生（原名：印华），笔名又称文青，江苏启东藉人，出生于1966年8月，现定居南京。 现兼职：江苏省作家协会会员/江苏省散文学会副秘书长/江苏省名牌事业促进会副会长／中外经典文学编辑部签约作家／江苏省钢铁服务协会常务副会长等。 代表作品：长篇小说《潜伏商圈》A、B、C三卷，散文集《喜怒哀乐》， 报告文学《伟岸的黄河古道》、《五千亩地的呼唤》，长篇通讯《"安拖"缘何亮起红灯》，等等。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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