导读:金表文|王子群一切从他迎接县里来的重要领导开始,全都改变了。那是一个艳阳高照的上午,放下县里来的电话,他就和乡里的头头脑脑们一窝蜂地站在乡政府大门口的两侧,耐心地等待着。等到一溜乌龟壳开过来的时候,他急忙走上前去为领导打开车门,在一片掌声中,领导..
那是一个艳阳高照的上午,放下县里来的电话,他就和乡里的头头脑脑们一窝蜂地站在乡政府大门口的两侧,耐心地等待着。等到一溜乌龟壳开过来的时候,他急忙走上前去为领导打开车门,在一片掌声中,领导从车里球一样地滚出来,他再把车门关上就万事大吉了。他以往都是这么做的,因此整套动作十分娴熟,颇有几分艺术家的味道。然而,这次当他毕恭毕敬地打开车门的时候却发生了一点小小的意外,一道亮光硬生生地从领导的手腕子上直刺了过来。他本能地知道那是一块手表,可不经意间的一瞥还是让他呆住了。金表!刹那间他的脑海就一塌糊涂地被这个词涌满了。其实,这种黄澄澄、金灿灿、亮晃晃的手表他不是没见过,甚至还戴过一只呢,只是到了后来不再时兴了才把它扔进抽屉里。不过,谁都知道那仅仅是镀了一层黄铜罢了。正是因为这样,他才越发地认定这才是货真价实的金表,领导怎么可能糊弄人呢?No,No,No,绝对No!那就是了。活了五十岁,总算开了眼了!金表就是金表,就是名贵,就是好东西啊!且不说看着叫人眼馋,单是发出来的亮光就高贵得叫人睁不开眼,能亲眼目睹真是莫大的福分啊!要是能戴一回呢,死也值了!话是这么说,真要做起来可就难了,自己能吃几个馍自己还能不清楚吗?那么,摸一下呢?这念头不知怎的就冒了出来,先是把他吓了一跳,接着就把他折磨了个半死。摸一下,仅仅是摸一下嘛。可是,他知道那根本就是不可能的。奇怪的是越是不可能他反而越想得慌。这种愿望强烈地诱惑着他,使他一下子像做了贼似的惴惴不安又蠢蠢欲动起来。思来想去,他只有一个办法,也是唯一的一次机会,那就是和领导握手,这样就能不露痕迹地摸上一回了。要是有谁说什么的话,他也可以理直气壮地反击,领导的手谁不想握啊!然而,他还是迟了一步,乡里的领导早已抢上前来把这只手牢牢地握住了。唉——他不由长叹了一口气,只好等下一次了。下一次是什么时候他不知道,但他知道一定会有下一次的。下一次终于还是来了,他如愿以偿地握到了领导的手——为了这一刻,他私下里演习了多少遍啊!他的手粗鲁地往前一窜,落下来摸到的却是领导那肉嘟嘟、软乎乎、白生生的手腕,细一看,才发现领导的手腕上空空如也。讶异间,他发现领导居然是一张陌生的面孔!也就是说这是另一个领导。领导换人了!他自然大失所望,赶紧把手退了回来。以后,他又荣幸地和领导握了好几次手,可每次都叫他失望不已,因为那个戴金表的领导再也没有出现过。这是怎么回事呢?开始他吓坏了,以为领导看出来了,所以才故意躲着他。后来一想,至于吗,他又不是什么不得了的人物,领导怕他?简直滑天下之大稽!留心观察了一番看到的一切也都跟原来一样地按部就班,这才放了心。可是,看金表的愿望还是把他折腾得够呛——以后的日子里,他总是在想,戴金表的领导为什么再也不来了呢?哪怕再来一次呢。不来就不来吧,来的领导为什么就不戴金表呢?哪怕有一个只戴一次呢。这成了他心里的一道谜,而且百思不得其解。过了些日子,他终于忍不住了,偷偷地向别人打听起来。他知道这虽然不是什么大事,可还是属于高度机密,是犯忌的,别人是不会轻易告诉他的,再说这也容易引起别人的怀疑。他在团团乱转了几天之后一个人悄悄转到了县城,仔细地寻访起来。功夫不负有心人,他这样颇费了一番心机终于打听出来了,那个戴金表的领导调到外地去了!他失望的什么似的,一屁股蹲在地上好半天也没站起来。又过了一段时间,他下岗了,原因有两个版本:公开的说法是他技术有问题,难以胜任本职工作;背地里的说法是到处刺探领导的隐私,居心叵测。(本文系官场微小说(ID:gc-wxs)原创首发,作者:王子群)
王子群简介 王子群,河南项城人,河南省作家协会会员,已出版长篇小说《临时夫妻》、《门》、《乡村守望的女人》《舞春风》等四部,均引起社会巨大反响。其中,《乡村守望的女人》已被改编同名电影并荣获美国第46届纳什维尔国际电影节“评委主席奖”和观众特别奖”双奖 ,第三届北京电影节春燕奖最佳编剧奖和最佳配角奖。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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