蓝色的波纹

蓝色的波纹

这一生最难忘的日子，也总能唤起我最美好的青春记忆。二十年前，我曾在一所村级小学当小学老师，二十几个农村娃娃，两个年级，一个教室，一块黑板，学校四周光秃秃的，条件艰苦，没有人乐意来这里大展宏图，我是村里第一个走出去的“高材生”，毕业后就地安排当起了教书先生。

条件艰苦我都能有所准备，而最让我度日如年的没有水吃。几间破旧的房屋悬挂在半山上，一条小沟弯曲的隐藏在千米之外，就因水的问题前几任老师都没能坚持下来匆匆的离开。一口笨重的老水缸是小小厨房里最珍贵的家业，我得乘着课间时间急匆匆地用木扁担挑着两只水桶从小沟里的井里打水回来，平日尽量节约少用水，我也自嘲自己是“挑水先生”，小黑板上，我一笔一划的教学生练习写“水”，我的学生个个能把这个字写得有模有样。

过了一段时间，有一天，突然发现一种奇怪现象，一个课间，我来到厨房，正准备拿起水通去打水，却无意发现水缸里已经装满了水，借着墙缝透进来的丝丝光线，缸里的水面上闪动着美丽的蓝色波纹，纯清，亮洁，绮丽，我看到了一道奇妙的景象。

是学生还是村民？我打探问过，都说没有，幸福的迷雾让人着迷，一连好几天，这简陋的小厨房，这透着光线的土墙，这跳动着波纹的水缸，像一道绮丽的风景照亮了这座山村小校园。

又一个课间，我有意识地悄悄走进厨房，眼前的景象让我惊奇，一位身穿红色布衫的妹子挑着装满水的木桶从远处走来，近前一看，我忍不住脱口叫出：“小玲”。挑水的姑娘红着脸微笑着径直把水桶里的水缓缓倒进缸里，顿时，小小的水缸里泛起欢乐的水花，一时不知道说什么，我和她静静的看着对方。

小玲和我自小邻居，发小相好，互相打心眼里喜欢，自从我考进省城来往渐渐少了，返乡回来教书，小玲了解我的苦衷，暗地里悄悄为我担水，让我安心地为学生上课。我在这里愉快的度过了两年，很遗憾，还没来得及向羞涩的她表白心思，一个偶然的机会，我被调到县里的水利部门，山村小学的那段时光成为我最美好的回忆。

朴素的山村，弯曲的山路，一位柔弱的发小女子跋涉担水的画面牢牢定格在我的记忆中，那时候我就暗暗下决心，等着吧，我定要让她像城里人那样吃上自来水，我把这个承诺深深地装在了心里。终于有了机会，二十年后，我接受任务回到家乡解决群众饮水问题，是我能有机会报答当年的她。

已临近深秋，浓浓的雾遮住了山，遮住了河水，遮住了前方的路，久别回家的路我感觉很新鲜，上山的路走的人少了，两旁草木丛生，树叶落了一地，有人路过，惊飞了林子里的雀鸟，就不停的传来莎莎声响，成群的小麻雀就在眼前穿梭，扰得我的心情越发的激动起来，眼前的一切既熟悉又陌生，我使劲在脑海里搜索往日的欢乐和记忆，脚下那熟悉的泥土香味让我找到了回家的感觉。

村上的干部和乡亲闻讯赶来看望我这位土生土长的水利干部，我说明了来意，他们听了自然是心花怒放，我曾经饮用过的那股保函青春故事的山泉自然是最理想的水源，很快完成了工程方案。

晚间，山村是那样的恬静，我似乎回到了当年那段迷人的时光，小玲担水的样子清晰地浮现在我的脑海里。几十年过去了，他们并没有走到一起，各自有了自己的生活，可心中仍保存着深深地眷念，幼小的心灵装满了天真和友爱。说来也巧，晚饭间，我竟然遇见上牵挂了几十年的她，从她那兴奋的眼神里能看得出她把我那时的许诺牢牢地记在心上，这下好了，总算了却了心愿，我感觉到从未有过的轻松。

半个月后，饮水工程竣工，村里家家户户都用上了自来水，乡亲们不再为饮水发愁，小玲眼眶里噙着泪花，我从她的眼神里又看到了迷人的蓝色波纹。（黄良明）