印象漫川

印象漫川

◆周文英

漫川，陕西山阳与湖北陨西交界的一个小镇，北方名镇不多，它恃稀为贵。

一条逼仄的老街，繁华散尽，如美人迟暮。经年的建筑，硬朗依稀，遥想当年风姿，欲说还休，百年辉煌，岁月悠悠。

漫川，虽在我市，却相距百余公里，急切地想看看，不是怕跑了，而怕拆了、水毁，火烧，全国大拆迁，当年的世界工厂变作世界工场，陈年遗旧的老骨头，不知还能挺多久。当历史文物与经济发展狭路相逢，百年风雨沧桑抵得过奢华时尚的诱惑吗？

到了两山夹缝中的漫川镇，经一小桥，桥不大，河水亦不深，忍不住疑惑，此河，此水，怎堪载水旱码头的盛名？

一排排老屋依山而建，土墙，历经风雨驳蚀，点点印痕如奶奶脸上的老年斑。巷子（百年前也许称作街道）入口处，是一铁匠铺，像《秦腔》中描绘的样子，进去看看，山雨欲来，低矮的铺子黑乎乎地潮湿着，遗憾炉膛里没有熊熊炭火，旁边没有皮肤黝黑的健壮铁匠，当然不会有浑厚的铁锤击打声，地上杂乱地放着铁器材料，看来好久没起炉开张了，徒添几分寂寞。一个女人坐在里屋的门槛上专注纳十字绣，问这是你家屋子吗？她笑笑，说是租的，看来已习惯每天来来往往的看客，这家铁匠铺，打铁已作为表演，成了专供游人欣赏和怀旧的风景了？

沿着小巷往里走，是一条石子路，精致的圆型或椭圆图案，怎能不想起戴望舒的《雨巷》，只是还差一柄油纸伞。巷道中间高两边低，低处是排水小沟，想起大雨一来，就地看海的城市，赞叹这里的排涝系统应成典范。

巷子两边古旧的房屋院落，一家接着一家，挤挤挨挨的全是店铺，不逢年过节，路上行人稀少，生意清淡，有老人孩子悠闲地坐在门口，想及诗句“最喜小儿无赖，溪头卧剥莲蓬”，这景致，是悠闲，是安逸。信步漫走，恍时光倒流，但檐下停放的摩托车及洗衣机悄悄提醒：此乃当代，治安良好，社会和谐。

印象最深的当属双戏楼，俗话说，一山难容二虎，不是虎狭隘，而是虎卓越。这两台戏楼比肩矗立，风格各异，南为楚风，北为秦韵，一样的高度，一样的规模像一对同胞兄弟，飞檐翘壁又像两只比翼欲飞的雄鹰。当地的沈先生介绍说，早年南戏楼唱黄梅戏，北戏楼唱秦腔，南边水路来的商贾爱看黄梅戏，北边陆路来的巨富多听秦腔，各有各的粉丝，“南腔北调”是否缘于此，不得而知。

戏楼对面两栋建筑，一栋似另一栋的复制，如一对手足姐妹。沈先生说，这是客商居住的地方，相当于现代的酒店。百年前此地乃金融中心，商贾云集，歌舞升平，人称“小上海”，南边水路来的多是丝绸茶叶等南方物产，北边陆路来的多药材山货，这里完成交易，南下的货物就地装船。想象不出，快干涸的金钱河，曾经能载舟?不可貌相乎？

旁边一栋小屋，是茶室。同行小常玩笑说：前边歌厅，后面酒店，旁边茶房，看来古人消费也时尚！

近年常有新桥和房屋垮塌，而这些没有掺杂钢筋混凝土的建筑，却能矗立百年。忍不住感慨：古人的智慧不输今人，今人的良心却输古人。

站在已作广场的空旷处，遥想当年是否有几个颇具姿色的戏子，美目生辉，巧笑倩兮，娇莺引鸣，山河失色。商贾和歌女们曾怎样地张扬过世界是我们的。戏子娱乐了商人，商人消费了戏子，俱往也，斯人已去，双楼还在。（商洛江原工程检测有限公司）