西去列车的窗口

西去列车的窗口

刘策源

对于“西去列车的窗口”的憧憬和向往，是由于早年读过贺敬之先生的长诗《西去列车的窗口》留下的。当年贺敬之同上海支边青年一起，响应国家的召唤，坐上西去的列车，奔向甘肃、青海、新疆，到祖国最需要的地方去，到沙漠戈壁，屯垦边陲，保家卫国，在西去的列车上，把激动、兴奋的心情，都化作了那洋洋洒洒的最美好的诗篇。

我们因此喜欢上了诗歌，有些同学也开始模仿着写诗歌。同时也种下一个情节，就是对“西去列车的窗口”的向往。想象着，西去的列车，是那一趟车，车窗外该是怎样的景致，该是怎样的令人神往啊！曾经激发了我们无尽的遐想，让我们永远地记住了西去列车的窗口，总是渴望如果有一天，能够看到是什么激发了诗人那澎湃激荡的诗情呢……

——在九曲黄河的上游

在西去列车的窗口

是大西北一个平静的夏夜

是高原上月在中天的时候。

一站站灯火扑来，象流萤飞走，

一重重山岭闪过，似浪涛奔流。……

同时激励我们的还有那一代人坚定的政治信念，以及渴望到祖国边疆去建功立业的革命激情和理想抱负。他们的热情和力量，装满了整整的一列火车，向着祖国的西部奔驰。诗人笔下洋溢着澎湃的激情，透过“窗口”去表现一代青年甘愿为祖国去奋斗的雄心壮志。今天读来，依然具有很强的感染力和鼓动性，依然是满满的正能量，让人激动不已。因此，在后来的许多的日子里，我从不放过任何一个出差去到西安、兰州、西宁的机会，认真地体会西去列车的“窗口”。也是后来才知道，直到今天，到祖国的大西北，到祖国的西部，也还是只有这一条铁路线。

当年，诗人和上海支边青年在“西去列车的窗口”上，所见到的就是这些景致。而让我始终不解的是，耸立着的黄土高原，远处起伏的山峦，连绵不绝的塬地，还有那一条条逶迤曲折的黄河一样颜色的小河，是怎样呼唤了诗人的诗情，是怎样让一代青年这样地热血贲张。

自那以后，也就有了一个习惯，我每每乘上西去的列车，就会格外地关注“窗口”，体会当年支边青年看到什么，诗人看到什么，想到什么，向往和憧憬些什么，都让我陷入遐想。车过郑州就进入黄土高原，再过洛阳、三门峡，一直到西安，走过富庶的“八百里秦川”，继续沿着秦岭和古老的渭河西去，天水、兰州、西宁、敦煌！然后就是沙漠和戈壁……

咔咔哒、咔咔哒、卡哒哒……永远的一个节奏，也有偶尔的急促和舒缓，让我久久地怀念那绿皮车厢。在窗下沉静下来，接来开水，沏一杯茶，看着香茗的沉浮，抬眼投向那远处空旷的田野和起伏的山峦。如果赶在雨天，车厢内也可以嗅到行进在雨中的那潮湿、微甜的气息。细雨中的甜味，就像手中的茶，香气直沁入到人的内心。

既使深夜，待列车员招呼了“熄灯，休息了！”之后，车上的人都陆续卧下休息，我也会再一次翻开窗下那折叠小凳，安静地坐下来，再一次打开被列车员刚刚关严的小窗帘，再一次把目光投向窗外那深深的夜色，向着更远处、夜更深处，深情地眺望，眺望那无尽的夜色，还有远处那虚幻缥缈的山峦，辽阔的田野。多么沉静的夜啊，窗外一闪而过的景物，永远在变幻着，虽然大致一样，但又不一样，地貌、山峦、灯光、村庄，街道，树木都不一样。这个时候，还可以打开日记，记下当下的心情、以及一天上车赶路的匆忙，还有淡淡的心情。车厢里安静极了，忙乱了一天的人们安歇下来，时而有鼾声从未知的铺位上传来，在这样安静的时刻，像是沉静地看“窗口”之景，又像是细心地倾听钢轨“哐当当、咔哒哒，卡哒哒，哐当当……节奏感很强的，极有节奏的撞击声，这声音或急促、或婉转，把列车以及列车的夜色点缀的分外迷人。

如今那老式的“绿皮车厢”已经渐次淡出了人们的视线，代之以“高铁”、“动车”，速度加快，那代人的澎湃激情和理想信念也都化作了富饶的土地，美丽的田野和秀美的山川。只是那清脆的铁轨沉重的金属碰击声没有了，所不变的是“西去列车的窗口”，以及窗外那壮美的高原、河流和塬地，还有那亘古如斯的地貌和苍穹……